希尔贝特·白 发布的文章

  我的戒指找不到了。
  也罢。反正也记不清了——接受戒指的时间,在什么地方,谁送的。与其说时间久远,不如说自己活得太久了点。
  要不,现在来默算一下自己多少岁了?
我想还是算了吧。每每要计算一些什么东西,我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到《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》里面的主人公,那个计算士,经常在电梯里摆弄裤兜里面的几块硬币——为了保持该有的数字敏感性。
  当然,我需要保持该有的并非数字敏感性,而是别的一些什么东西。
  上周,我收到来自“归零”很久的CTSK的一封秘密文档。

编号:No.09280#-----时间:2019.08.19-----代号:Ada-Majula.00#0-----0XFF---……

  谢天谢地,终于赶上了。
  据说这条路的尽头就是火星。四周一片黑暗,没有别的任何东西。我的脚步很重,穿着厚实的皮鞋,双脚快速的砸在那地板上,发出闷沉的声音。声音听起来好像是铝制的。我大概是在奔跑吧,因为没了参照物,奔跑和慢走已然混为一谈了,速度更加毫无意义。我只有急迫的想要穿过这片黑,逃离这里,带着可以致人于死地的秘密,逃到火星,直至,才能,死亡……
  我看到了猩红玫瑰。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在被黑暗吞噬掉一切的空间里,它安静的全然不去理会四周的危险,张开花瓣,散发出淡淡的玫瑰花香。我知道我的生命即将终结,因为CTSK平生只能看到一次猩红玫瑰。这不是即将死亡的幻觉,也不是对这个真实的世界恋恋不舍——相反的,我还特别希望死掉,真实的世界早就没有我所留恋的东西了,反而是它夺走了一切值得不舍得东西——这是真实的世界里的反真实。无法用客观科学去解释,但它确确实实的存在着。它无时无刻都在打破一些平衡,然后钻入一些流淌的意识里。捣毁它们,重构它们。
  我特别喜欢莫里斯·拉威尔的钢琴曲,并且尤其喜欢这首G大调钢琴协奏曲M.83II。真希望我现在是坐在拉威尔音乐的演奏现场,闭着眼睛倾听他们深情的演奏。而不是在这无尽的黑暗里奔跑,四周全是洪水猛兽。
  奇怪的是,除了莫里斯·拉威尔,那位名叫火山的女孩也出现在我眼前。就像第一次见面一样,她挽起头发,微微一笑。那笑容丝毫没有变,干净清澈,纯白无暇。我低头看了看我自己,满身污泥,无奈的笑了笑,眼泪掉了下来。
“你还好吗?”
“我很好,你呢?”
  这场对话从没有真实的发生,当然,我很清楚地明白,也不会发生。无论我怎么努力的去促成也好,等待着世界的粒子重新归位也罢,但它就是不会发生,它没有轨迹可循,也没有时间可捕捉,它就像是一个空白,这所有的一切是我往里塞的,丝毫无意义可言,也从来都没发生。而此刻,我死到临头了,真希望它真真切切的发生过,哪怕一次。
  Ada-Majula,是这次任务的代号。很可惜,我失败了。
  火焰吞噬了那幅雪山油画,长发执笔者也随着余烬飘散开去。
  之后,雪山开始融化,掩埋了所有。
  我想我快到尽头了,由于长久的奔跑,消耗了我太多的体力,我感觉非常疲惫。快些穿过尽头之门,就是火星了。

编号:......-----时间:2022.8.15-----.................0X0X---..---...

  我还活着。

  所以,比起有暇找到那枚黯然失色的戒指,我更想先找到长发执笔者和雪山油画,还有这名见过猩红玫瑰的CTSK。
  因为,我的工作便是如此。
  这是我记录冗长生命的方式,但请保密。